Vol.56 眼泪
June 1998
曾祖父过世的时候，我还是小学生。现在回想起来，是难得的土葬。我看着逐渐被土掩埋的曾祖父，不自觉地哭了。一想到“啊，再也不能一起玩了”，“不能一起生活了”，就感到无尽地沮丧。这次轮到了爷爷过世，正值演唱会的彩排时期，参加葬礼的时候我还是不甘心地哭了。“每年都只给我500块压岁钱的爷爷，怎么就这么没了呢。”
比起对死亡的悲伤，不甘心的程度更甚。也许是我性格扭曲吧，我觉得悲伤这个词，用来表达当时的心境，实在太过纯粹了。
我平时不是个爱哭的小孩，一哭就被老爸甩巴掌。要是还哭，下次就叫道“不准哭！”，又是一巴掌。老爸的口头禅是“你是男人吧”，“你还是男人么”，“你要是个男人的话”，虽然我心里想“男人怎么了，和女人有什么不同”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泪水。“不哭比较好吧。”
当然，我也会因为感动而落泪。初一的时候，听了“We Are the World”还哭过。在亲戚家的磁带里找到了日语歌词，被“为了孩子奋起吧！”这首歌打动，哇地流下了眼泪。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孩。现在也是，看到大家齐心协力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的时候，依然感到心头一热。
排练舞台剧《导盲犬》，我常常不甘落泪。每天都重复着艰苦的排练，有一天在家照镜子，感叹“头发长了啊”的时候，突然发现有一部分都变白了。当时我才17岁，我迅速冲到便利店买了染发剂，回家自己染发。
对不能完美演绎好角色的自己感到很生气。因为是生自己的气，又不能迁怒他人。所以，我钻进排练房的卫生间里哭。之后装作打哈欠若无其事的回来，却被一起演戏的桃井香小姐看穿了。她叫住我“等等，今天不放你回去哦”，倾听我的烦恼。。。当时，哭是唯一的解决方法。和哭了就睡的婴儿一样，我也通过“哭”这个特别的能量，得到了慰藉。最终，这次舞台剧的经验促成我下决心做好现在的工作。在此之前，我完全无所谓。被女孩子尖叫簇拥，心里只想到，“我拿到演出服的衬衫了哦”，“收到这样的情书哦”。真不敢想象当时的自己。
女孩的眼泪另当别论，就像难解的试题。和秋刀鱼对谈的时候，他说“和语文，数学，物理，社会一样，如果学校里有“女人”这门课程，成绩单上我可以拿5分吧。”如果是我，能拿到3分已经很好了，说不定还会不及格。其中，“女人的眼泪”是超级难题。女朋友哭了，即便我知道她为什么哭，但对于真正的原因，却没有自信能答对。
最近我看记录片节目，常常眼眶湿润。如果是自己感同身受的对象就更容易落泪。虽然在人前，我基本是不哭的。因为在逞强吧。但是，在朋友面前我能哭。也许只有在那些不把我的眼泪当成“作秀”或者“段子”的人面前，我才能变得诚实。那时候，不光是我，他们也常常跟着一起哭。
最近我在想，会哭的人才是坚强的人吧。因为拥有值得落泪的经历。
有句话叫“冷血无情”
我觉得血与泪都是必不可缺的。
虽然算不上灭火器
但在心里发生火灾的时候
可以拿眼泪来灭火。
